第63节(2 / 2)

“扑通”一声软倒在地,强撑着身子起来,晃了晃还有些恍惚的头,眼底的阴冷恍若实质般,能凝出水来,没想到出来醒个酒,都要被人算计!

这里是临近太极宫一个相对偏僻的死角,少有宫人经过,更是没有灯笼照明,唯有靠不远处太极宫的烛火印出些光来,朦胧昏暗,压根看不清人。

晏祁慢慢靠着墙角坐下来,一片漆黑中黑沉沉的眸子亮的惊人,折腾了千百回,她的身体也有了抗药性,因此哪怕中了药,也有时间缓和,神智还算清醒,并没有陷入昏厥。

极度冷静之下,自然想到这事还有下文,集中感官去感知,果然,片刻便有匆忙的脚步声往这儿来。

脚步快且闷响,并不是常人能踏出来的重度,晏祁有些惊讶,想通之后,脸色愈发阴沉,闭目装作昏迷。

噗地一声轻响,怀里多了没动静的人,耳畔多了两人,悄声:“走!”

“呵。”突然贴着耳际的冷笑,让那两个宫人头皮一麻,猛的回头看去,地上哪里还有晏祁的影子!

冷汗直下,脖颈出就多了一只手:“你……”一道黑影扑面而来,来不及反应,“哐、哐”两声倒在地上,露出身后晏祁黑沉沉的眼。

轻喘一口气,晏祁的额头上也见了汗,扶着墙勉强站住,却不想根本来不及缓和,地上的人恰好醒了,两人相对,皆是一愣。

竟然是晏泠的正夫董秀秀。

真是好算盘,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!脑海中与之相关的记忆迅速冒出来,晏祁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冰碴子,让人脊背发凉。

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,几乎是瞬间,就预料到了董秀秀的下一步动作。

逼近,伸手死死捂住他已经到了唇边的尖叫,而这一幕落在董秀秀眼底,就彻底唤醒了从前那段噩梦般的记忆,与现实再次重叠,成了晏祁对他不轨的象征。

“唔……唔…不!”剧烈的挣扎,眼底透露出浓浓的恐惧和绝望,晏祁眼底的阴翳几乎控制不住的漫出来:“闭嘴。”

然而,在这样的关头,被恐惧填满的董秀秀哪里会去听晏祁在说什么,疯狂的挣扎哭喊着。

“太女殿下,那边好像有声音…”宫人的犹疑不失引诱声音在耳畔炸响。

晏祁听见了,董秀秀更是听见了,挣扎更为剧烈,本就耗尽了力气的晏祁根本按不住他,被推的“咚”的一声撞在墙上:“救……”

半个字方喊出来,被晏祁一掌劈晕,然而,在这僻静之处,半个字也足够了。

说不出的烦躁。

千钧一发,晏祁看到了董秀秀手机攥着的一样东西。

……

晏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前尘往事,上辈子死的时候,这辈子的痛楚,都毫无遮拦,有如撕裂了结好的血痂,里头血肉模糊的残忍,全部猝不及防的展现在眼前。

梦里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,都清清楚楚。

再醒来的时候,晏祁第一眼看到的,是陈遥焦急又担忧的目光,颊边透明的泪痕,怔了怔,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一团,清醒过来,讽刺又麻木。

晏祁闭了闭眼,终于想起来了,心口有如钝刀割肉,扯起唇边隐约的笑,是嘲讽。

她的目光从陈遥脸上移过去,看到跪在地上的晏泠,看到另一张塌上的董秀秀,看到坐在一旁椅子上脸色难看的晏征荣。

“祁儿,你感觉怎么样?”

陈遥上来扶她,却被晏祁的目光看的愣住,那种介乎于冰冷和漠然之间的平静,是在看一个陌生人,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,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。

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,是不是…是不是……

晏祁瞥他一眼,转而在面前这几个人身上扫一圈,垂眼,声音低哑,毫无起伏:“事情查明白了吧。”

额角的伤口剧痛,带着胸口发闷,翻滚着,几欲作呕,被晏祁压下去,眼角眉梢,半点变化都没有,像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,连看人的目光都是木然的。

比起心中千疮百孔,这些痛又算的了什么。

“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?”说话的是跪在地上的晏泠,她眼底还带着烧红的阴翳,连眼也不眨的盯着晏祁。

“我被宫人下药,你夫郎被人设计迷晕,再将你带来,想不明白吗,太女殿下。”晏祁讽刺的扯动嘴角,语气之不对劲连晏征荣都听出来了,抬头看她,撞见了晏祁眼底深处刹那的仇恨,瞬间明白过来,手控制不住的抖,更多,是逃脱不了宿命的无力。

她还是想起来了,她们一家,又走到了这一步。

晏征荣看到了,陈遥又怎么会看不到,脸色煞白,一下子就崩溃了了,一把抓住晏祁的手臂,失控的喊,像是要抓住某些东西,连声音都是抖的:“祁儿,祁儿!”

一模一样的无措崩溃,那样急促又凄凉的喊声,和记忆里再一次重叠。

让她想到很久以前一个梦,想到很多东西。

如今她终于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,地上痛的打滚的自己,无时无刻被晏征毓严格要求,密切监视的自己,漆黑的柴房里,被打的遍体鳞伤,鲜血淋漓还挣扎着苟延残喘,从血泊里爬起来的自己,那些噩梦般的记忆,那记忆里晏征毓冷冰又霸道的眼睛。

“你必须做到最好,比晏泠好,比晏征荣好,要不然就去死。”

她记起书房外无意的一次偷听,是莫成对晏征毓的奉劝,别把她折磨的太狠了,那时晏征毓毫不在意,稍带讽刺:“又不是我的种,晏征荣都不在意,我在意什么,放心吧,我有数。”

那一刻,仿佛被打入了地狱,记得那时候,她刚过十岁。

那时候才明白过来,她这辈子也只会有噬骨啮心的恨了。

当然被发现了,当然没好下场了。

是有神虚散,不过是晏征毓被她发现之后,用来控制她的毒罢了。

她对着地上痛到筋挛,方过了十岁生辰的自己,脸上的笑阴冷又轻蔑:“学会偷听了?你知道了又怎么样?你只能为我所用。”

从她将她抱回来,起名的那一刻,就注定了。

祁,郁郁,兴盛,哪里是这个意思,是棋,棋子,掌控,傀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