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德仙宗。
仙山福地,灵气氤氲,道意盎然。
山顶上有石桌石椅。
虚极坐在椅上,遥望远山,桌上有清水。
那清水微微荡漾,泛出五色虹光,然而水依然清澈。
这是取晨曦炼化,用朝霞点缀,以晨露为底,运先天混元祖气而炼化。
对于常人而言,乃是琼浆玉液,仙家灵水。然而对于虚极而言,仅仅是顺手而为,对于自身谈不上有益,只是内中纯净,并无弊端罢了。
倏忽间,石桌另一端蓦然现出一人。
道骨仙风,高深莫测。
道德仙宗掌教。
“师叔可要救他?”
道德仙宗掌教真人忽然开口,眉宇略有惊疑。
虚极微微摇头,说道:“本门在他身上花费了无数心思,不必再费力了。”
道德仙宗掌教真人沉吟道:“花费了这般多的心思,若他这般死了,岂非落空?燕地给予本门的,可还比不得本门付出的。”
虚极说道:“是啊,本门付出不少,你身为真仙道祖,道德仙宗之掌教,犹有心疼不舍之意,但那头大德圣龙和燕地,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,又是何等之重?真正要费力的,还是大德圣龙与中州燕地,倘如他们都不费力,你我又何苦费心?”
道德仙宗掌教真人叹息说道:“我看不出他们出手的迹象,师叔觉得他们会出手相救么?”
虚极摇头道:“不会。”
道德仙宗掌教问道:“为何?”
虚极说道:“道行越高,越不能触及九幽,因为有九鼎阻隔。哪怕有仙圣相救,亦是无从下手。”
道德仙宗掌教叹息一声,不再开口。
虚极偏头,朝那株青树神将,看了一眼,平淡道:“其实本门已经出手了,只不过能否存活下来,还须看他造化。”
……
燕地。
山如剑,仿若冲霄。
这本就是一位道祖遗留的法剑,寿尽之后,化作剑山。
冥昼站在山顶上。
山顶原是剑尖。
遥想当年,谁人胆敢身在这剑尖之前?
这座剑山,乃是他师尊所留。
冥昼叹息一声,于是天上闷雷滚滚,不见雷光,只听雷音。
“冥空死而复生,再非冥空……羽化,你可活否?”
冥昼背负双手,一道光华在身侧游走,仿佛游龙。
那是跃跃欲动的仙剑。
燕地掌教从山下走来,一步登山。
燕地掌教真人躬身施礼道:“太上长老。”
冥昼应了一声。
燕地掌教道:“羽化师弟有难。”
冥昼平淡道:“劫数。”
燕地掌教道:“似乎必死无疑?”
冥昼默然片刻,说道:“有一缕生机。”
燕地掌教眉宇微皱,神色凝重,道:“弟子眼拙,敢问生机何在?”
冥昼说道:“生机在于他是否自认为燕地弟子。”
燕地掌教问道:“若他已将自身视为燕地弟子?”
冥昼道:“未必能活。”
燕地掌教复又问道:“若他不将自身视为燕地弟子?”
冥昼道:“必死无疑。”
燕地掌教真人沉默良久,然后躬身道:“多谢太上长老赐教。”
……
应皇山。
在一片金光之中。
那是鳞甲倒映出来的光芒。
只因为一片鳞甲,便有房屋般大小,故而只见一片金光,未见全貌。
有一缕先天混元祖气袅袅而生,落在金光上,化作一个中年人,身穿黑袍,神色冷漠,眉宇威严,颇有睥睨天地之意。
王舒克与青衣女子并肩而来。
青衣女子容貌精致,气质冰冷,一身青衣,随风而动。
王舒克一身细密鳞片,虽有人形,却无人貌,也无人心,更无人性。在他眼中,尽是残虐冰冷之意,甚显疯狂。
“他要死了。”
王舒克言语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,他乃是龙龟所化,但却曾在秦先羽手中吃过亏。
青衣女子默然不语,冷漠的目光中,有些闪烁不定。
大德圣龙化身点头道:“是要死了。”
王舒克意味深长地看了青衣女子一眼,然后才看向大德圣龙化身,问道:“可要相救?”
大德圣龙化身缓缓说道:“本座一言九鼎,既然与冥昼定下了约定,便不会反悔。”
王舒克咧嘴一笑,满口利齿尖牙。
青衣女子忽然说道:“在他身上,已经花费了太多心血,若他死了,当如何?”
大德圣龙化身神色冷淡,说道:“燕地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,比本座犹盛三分,道德仙宗亦有所想法。若是他们舍得让秦先羽去死,本座又如何舍不得?”
青衣女子微微咬住下唇,道:“但是……”
大德圣龙化身说道:“但是……秦先羽死了,必将毁我大计,甚至,今后再也不会如此好的苗子,也不会有如此高的机缘,再也难以培养出另一个秦先羽。本座心知,燕地也知,道德仙宗也知,但他们既然有此想法,本座随他们赌一把也未尝不可……”
“当然……”
大德圣龙化身露出几分嘲讽之意,说道:“本座身为仙圣祖龙,是无法触及九幽的,因为九鼎的缝隙太小,这张渔网,我这条大龙便钻不过去。于是救不下他……”
这话已是有些自损威风。
但从一面讲,却是令人更觉高深莫测。
青衣女子手在袖中,暗中已捏得骨节发白,纵是仙根道骨,亦被她指甲刺破了掌心。
大德圣龙化身缓缓说道:“你去把那山河观仙图取来,若秦先羽死去,便撕了这张仙图,把内中冥空的残魂,吞了罢。”
王舒克忽然咧嘴一笑,点了点头。
大德圣龙对于这个天性邪恶的龙子,自是极为了解,缓缓说道:“你要有些耐心,莫要心急,若是秦先羽不死,山河观仙图已经被你吞了。那么为父便只能生生剖了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