箫素却一改往常的谦让,一把掐起将蒋欣阮的下巴,冷冷的逼视着她,“蒋欣阮,我与你说过许多次了,我对你的位置没有兴趣,我也不想和你争!
可此番涉及北燕与殿下的共同利益,容不得任何闪失,你听明白了吗?
谁若敢影响大计,我不介意动手宰了她!”
望着眼前仿若恶狼一般的少女,蒋欣阮本能的升起了惧意,大大的眼睛中装满了惊恐。
箫素松开了手,嘴角噙着笑,冷幽幽的道:“在此静候郡王妃佳音了。”
蒋欣然狼狈的败下阵来,再不敢耽误,立刻起身去给柳夫人施压。
箫素冷然笑起,回首望着华丽的府邸,野心满满。
这座城若归入北燕,将是何等美景!
……
蒋欣阮在箫素身上受了羞辱,为发泄情绪,自是对柳夫人十分不客气,责令她三日内有所行动,不然便宰了她们一家。
柳夫人心中仍犹豫不决,自从那日闹了乌龙后,柳夫人明显感觉到顾家人对他们越发客气疏离了,可她不愿就这么放弃这棵大树。
她暗中在账本上偷偷动了手脚,又放了银子在方嫂子的行李中,做出了方嫂子贪墨的证据。
顾锦璃知道后果然十分震怒,直接将方嫂子赶回了家中,现在玉颜阁完全交由她打理。
她好不容易夺了玉颜阁的权,若就这么让她放弃,她真的很不甘心。
柳夫人一时抉择艰难,却没想到那父女两人竟为她生生断了一条路。
顾府的丫鬟急匆匆的来玉颜阁唤柳夫人回府,柳夫人询问发生了何事,小丫鬟不但不说,眼中甚至还噙着鄙夷。
柳夫人心道不妙,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立刻赶回顾府。
待看到正堂内齐聚一堂的顾家人,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柳毅清还有掩面痛哭的女儿,柳夫人心中泛起了浓浓的不安。
待听清事情经过,柳夫人更是差点被气得晕厥过去。
原来前些日子这父女两人神神秘秘的,竟是在暗中商议着如此丢人现眼之事。
柳毅清常年混迹烟花赌坊之地,自己染上一身恶习不说,更教坏了女儿,居然从青楼弄到了迷情药,还教女儿用在顾承晰身上,意图借此攀上顾府。
可巧这两日顾二老爷落水受寒,顾锦璃每日都来府中探望,正好撞见柳毅清父女两的阴毒心思。
顾大夫人怒不可遏,他们顾府是清廉人家,何曾在府中见过这种东西。
若非今日锦儿发现的及时,只怕承晰真有可能会中招。
承晰与秋凝是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此番更是亲上加亲
放着自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不要,却要和柳毅清这样的混账东西结成亲家,那她可真是要呕死了!
顾大夫人以前对柳倩倩的印象还挺好的,可现在看着她掩面啜泣,再回忆她之前屡屡往她的院子里跑,顾大夫人就心口憋闷。
想来柳毅清早在与老爷求教学问时便安了不好的心思,可恨他们真诚以待,却险些引狼入室!
柳毅清脸色青紫交加,他心里是悔不当初,早知道今日这般倒霉,当初行事时就该找个算命先生算算的。
“阿姐,我们知错了,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。”柳毅清看出了顾大夫人眼中的厌恶,索性也不与她解释,只与顾二夫人打着柔情牌。
“倩倩这孩子对顾大公子是一见钟情,爱慕不已,甚至为此日渐消瘦,简直都要得相思病了。
阿姐,您说我这个父亲的怎么忍心看着女儿憔悴至此。
可顾大公子与孙小姐已经定了亲事,我自知没用,没有能够为女儿争取的能力,这才出此下策……”
顾大夫人冷笑起来,眼中满是蔑视,“这般说来,日后不论男女,只要家境不好,便都可以出此下策了?”
柳毅清拿出了看家本事,泣泪横流,哀嚎不止,“阿姐啊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
父亲去的早,你也早早出嫁了,我是个不成器的,这么些年真是苦了倩倩。
阿姐,要怪你就怪我吧,别埋怨倩倩,她是个好孩子,只可惜没托生到一个好家庭。”
柳毅清看准了顾二夫人心软,只一再哭诉道歉。
顾大夫人恨不得立刻将这一家扫地出门,可再怎么气怒,她还是抿住了唇。
他们毕竟是二弟妹的家人,此事但凭二弟妹断绝,不管她做什么决定,她都没有意见。
“我看不见如此!”
本应避嫌的顾承晰走入屋内,将柳倩倩曾经在厨房暗下手脚的事,以及故意在院中偶遇她的事一一道出。
他原本是想着帮她隐瞒这些的,可此番她触及到了他的逆鳞,他不会再忍,也不希望二婶再被他们欺骗。
若非他早就对柳倩倩存了警惕之心,只怕等不到大妹妹他就要中招了!
柳毅清说尽了好话,柳夫人也一再真诚道歉,希望能得到顾二夫人的原谅。
可原本对他们予取予求的顾二夫人今日却冷若寒霜,他们哪里知道这场姐弟情深的戏码已经被导演顾锦璃喊停了。
顾二夫人厌嫌的抽回了手,仿若在看陌生人般的看着柳毅清,“你们哪来的回哪去,以后莫要再登门寻我,我全当没有你这个弟弟!”
“阿姐,你就忍心赶我走?”被惯坏了的柳毅清不敢相信听到的话。
“为何不忍心?顾府上下对你们如何,你们又对顾府如何?
我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弟弟,赶紧收拾行李走人!”顾二夫人早就演腻了,这混账东西还敢算计承晰,若非这里没有鸡毛掸子,她非要揍他一顿不可。
“阿姐!我可是你亲弟弟啊,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!”柳毅清伤心之余,更多的是愤怒。
“我的家在顾府,我的亲人也在顾府,与他们相比你才是外人。
你骗吃骗喝我都可以接受,但我忍受不了你对我的孩子们出手!”
顾二夫人这一番话说得顾大夫人心窝子暖的很,甚至一点都不生气了。
顾承晰也松了一口气,他并不怕柳家人算计,大不了他日后绕道而行,他最担心的是二婶对他们心软会影响到大妹妹。
如今看来,是他多虑了。
顾二夫人根本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,命人请他们回客院收拾行李,赶紧离开。
“红芍,你跟着去收拾,人家来时带了什么,走时便带走什么,别忘了东西。”言外之意便是将她花钱置办的那些东西全都留下!
红芍心中大呼痛快,这柳毅清就是个蛀虫,只想着吸血,对夫人根本毫无感情可言,甚是还敢打她的念头,真是活该!
顾二夫人朝女儿投去一记讨赏的目光,当初她给柳倩倩她们买首饰时,挑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花样,为的就是待撵走了他们,她还可以拿过来戴。
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机智了呢!
柳毅清和柳倩倩一个叫嚷不休,一个啜泣不止,只柳夫人一人面无表情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舅舅和表妹还需舅母照顾,以后舅母也就不用去玉颜阁忙活了。”
顾锦璃这句话终是让柳夫人的眼神有了浮动,她依然没说话,不声不响跟在被小厮架着的柳毅清身后。
小厮将柳毅清直接扔出了顾府大门,大门砰的合上,仿佛关闭了柳毅清所有的希望。
柳毅清无法接受从天堂跌落地狱的事实,他用力的拍着顾府的大门,卑微的祈求着。
柳夫人嫌恶至极,正想阻拦,忽瞥到街上聚了不少来凑热闹的人,她眸光微动,没有上前,任由他将嗓子喊哑了,才走过去制止。
柳毅清不耐烦的甩开她,还幻想着顾二夫人会回心转意。
“还看不明白吗?人家根本不拿你亲人,甚至对你还不如府中的下人。”
柳毅清羞愤之余,抬手便要朝柳夫人挥巴掌,却在接触到柳夫人阴冷狠毒的目光时,生生停下了动作。
他们夫妻多年,他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。
“我们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,若想日后衣食无忧,便乖乖听我的!”
未过两日,柳毅清一家登京兆府门击鼓鸣冤,状告顾二夫人偷盗柳家家传秘方,占为己有。
有人击鼓,京兆尹必须要开堂受审,他绷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,实则心里却在骂骂咧咧。
家事能不能自己私下解决,更何况此事还牵扯良王妃,让他很难做的好吧?
顾二夫人做为被告自是要上堂与柳毅清对峙,前几日还表现的姐弟情深的柳毅清,今日在看到顾二夫人时,俨然变成了凶狠的狼,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。
因为事情涉及玉颜阁,是以顾锦璃也与顾二夫人一同来了京兆府。
如今的顾锦璃是大梁王妃,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大梁皇后。
京兆尹不敢怠慢,忙命人取了椅子。
顾锦璃坦然落座,以玩味的目光看着柳毅清与柳夫人。
京兆府尹看了柳毅清呈上的状词,依规询问:“顾柳氏,柳毅清状告你偷盗柳家祖传香料秘方,占为己有,后交由女儿店铺所用,你可承认?”
“大人,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,是他们在诽谤。”顾二夫人表现的很平静。
柳毅清立刻开口,“大人,那香料秘方是草民家中世代相传的,只到了草民这辈竟意外丢失。
草民寻求多年无果,不成想此番竟在良王妃所开的玉颜阁中见到了。
草民与她们理论此事,她们不但不心虚,反是将草民一家赶出了顾府,原来当初竟是我长姐趁着出嫁之际,偷走了秘方,私下谋取暴利!”
柳毅清哭戏一绝,他抹着眼泪,声泪俱下的控诉着顾二夫人与顾锦璃的恶行。
顾锦璃觉得叹为观止,深有感触,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过他口中那些泯灭人性的事。
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里,柳毅清这番模样当真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。
此事虽算家事,可顾锦璃身为王妃,若不能证明清白,难免被人扣上仗势凌人的罪过,届时就连温凉都会受到牵连。
顾锦璃只能说,这一招虽不算高明,但够阴损。
柳毅清准备充分,将这香料的渊源,如何在柳家流传一一道来,无比的真实。
就连京兆府尹一时都有些拿不准了,本以为是穷亲戚恶告状,可这柳毅清言之凿凿,看着真不像作假,难道事情真是如此?
京兆府尹有些犯难,良王妃的玉颜阁不算日进斗金,其效益也绝对可在京中上数。
他曾经判过一个类似的案子,一家偷用了别家的酿酒方子,开的铺子十分红火,后被人发现告到了衙门,当时判的是那人只能拿回本钱和两成利润,但其他收益尽归原酒方所有人。
难道真要他从良王妃的手中抢东西?
正当京兆府尹犯难时,一直没说话的顾锦璃开了口,“大人,此事怕是不能只由你我决定。”
柳毅清梗着脖子,瞪着顾锦璃狠狠道:“顾锦璃,你纵使是王妃,也没有资格在公堂之上威胁大人!
就算你找来良王殿下,我也不会屈服的!”
顾锦璃只将他当做疯狗,对京兆府尹道:“大人,还请唤承恩侯府沈世子前来。”
京兆府尹不明所以,但见顾锦璃坚持,只得派人去请。
沈染也是有些懵的,待听了始末,心里明白了大概。
他侧眸看向顾锦璃,见对方对他颔首轻笑,沈染无奈摇头。
真是近墨者黑,好好的顾大小姐如今也与温凉学会做戏了,偏偏这两人怎么都愿意找他搭档,莫非他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不成?
“沈世子,请您好好看看这香料。”顾锦璃清声开口道。
沈染点头,细细查看,扬唇望着顾锦璃道:“王妃怎么把我配的香料拿到大堂上来了?”
“沈世子,您说这是您的配得香料?”京兆府尹全然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转折,不由一怔。
柳夫人眼中划过愕然,柳毅清短暂的惊讶后,扯着嗓子道:“你胡说,这明明是用柳家的秘方配出的香料,你竟敢信口雌黄!”
面对指责,沈染不见气恼,只要了纸笔,随后写出了方子。
“大人,这张便是调配香料的方子。”
京兆府命人呈给柳毅清,“你看看,这张可对?”
柳毅清哪里知道,忙拿给柳夫人看。
柳夫人曾在玉颜阁见过,并暗暗记了下来,见毫无差错,便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大人,这分明是我柳家的方子,顾锦璃定是怕我们索要,才编出这样的谎话!”
沈染闻后一笑,声音润朗轻和,“您说这张方子是柳家的,不知您可有证据?”
柳毅清脑子转的很快,反口问道:“方子被你们偷走了,我怎么证明!难道你有证据吗?”
沈染继续笑问道:“不知这张方子在贵府流传多久?”
这个问题柳毅清夫妻也早想过,是以对答如流,“这方子是我我祖父年轻时外出游历所得,因我们府上并未做香料生意,是以一直供奉在祠堂,只有当家人方能使用。”
听着是滴水不露的回答,沈染闻言却弯唇一笑,声音如沐春风,“那想来您应认错了方子,这张方子并非是贵府的。”
不等柳毅清反驳,沈染便道:“大人,这里面的梵葭香料近十年来才从西域传入大梁,试问柳府是如何在数十年前得到这张药方的?”
柳毅清有些慌,矢口否认,“我……我好像听说这张方子本就是一个西域人给我祖父的!”
柳夫人暗骂一句蠢货,果然便听沈染笑道:“大人,我刚才说错了,这香料其实是从波斯引进来的。
而且刚才听这位先生说,这张方子乃是柳家家主私用。
顾夫人,请原谅晚辈无礼貌,晚辈斗胆问一句,贵府可能用得起五百两银子一两的沉水香?”
顾二夫人自嘲笑笑,开始了她的表演,“若柳家有这等实力,我当初也不会只带着两亩薄田,几十两的银子嫁入顾府。
想我母亲早逝,这些东西还是被奶娘偷偷藏起,我才不至于空身入顾府。”
顾二夫人紧紧抿唇,轻轻落泪,比柳毅清的嚎啕大哭更惹人怜惜。
这等单薄的嫁妆,比起普通的商户家都不如。
顾二夫人闭眸,努力压下眼中的泪花,无助的呢喃,“本以为此番见到阔别十余年的弟弟能够重续亲情,却没想到……”
话不说满,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。
有些人立刻提及之前顾二夫人为柳家一掷千金买首饰衣服,又给柳毅清还赌债的事情,将舆论彻底颠覆过来。
柳夫人呆若木鸡,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般模样。
当初方嫂子明明告诉她,这张方子是顾锦璃自己研究的,还闲聊说到上面的香料没什么特别的,关键在于香料的配比。
她猛地抬头看向顾锦璃,对方的嘴角噙着从容淡然的微笑,似乎从开始这场对弈便胜负已分。
柳夫人心中一沉,恨恨咬牙。
难道早在那个时候顾锦璃便为她设好了陷阱?
这般看来顾锦璃根本就没有相信过她,甚至就连她赶走方嫂子都不过是在做戏而已,真是好深沉的心思!
顾锦璃抬手,如意忙上前搀扶起她,她走到柳夫人面前,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眼中的光漠然又冷戾,“现在该换本王妃来问了,你们污蔑皇室,究竟是受何人指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