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氏其实是松了口气的,上次靠着一腔火气和祁二郎的保证,她这才敢去找了鲁家的晦气,还痛痛快快的看了一出捉奸的好戏,但是等回了家,方氏就开始担心。
一来是茶点吃得太多,为了不长肉,方氏素了好一阵子,委屈了嘴巴。
二来是鲁家的靠山可是三品官,要是鲁家真的想要鱼死网破,自家恐怕讨不到什么便宜。
如今鲁家的靠山倒了,方氏才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才完蛋的呢,方氏只知道,鲁家那些混账终于能从他们的人生里滚出去了。
用方氏自己的话说,吴氏母女哪怕现在就自挂东南枝,她也不会觉得惋惜。
可这种快乐只能在心里想想,方氏并不会说出口,因为当初策划那场大戏的是祁昀,去下手的是自己,而自家婆婆和弟妹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。
作为大嫂,给家里出力是必须的,若是旁的事情,方氏早就来回来去说无数遍,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,但是方氏并不想要用这件事情在婆母面前讨巧卖乖。
婆婆年纪大了,娇娘又惯是个娇娇的性子,要是吓到她们就不好了。
所以方氏的快乐还是挺收敛的,她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放肆:“娘说的对,对咱家确实是好事,尤其是三郎现在正在准备乡试,没有了鲁家的纠缠,三郎定然可以好好读书科考。”
柳氏点点头,笑着看了看方氏,又看了看叶娇,却没有再说起鲁家的事,而是转了个话题:“我之前让金店打了两个项圈,石头和旭宝一人一个,今天送来了,正好你们拿回去给孩子试试。”
刘婆子拿了个托盘过来,放到桌上,掀开了红布。
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项圈,纯金的,因为要挂在孩子的脖子上并没有做的太粗,免得太重压到了娃娃,不过上面有镂空有缠丝,技巧用的极好,想来也是不便宜的。
方氏一看便眼睛发亮,而叶娇也被这两个亮闪闪的项圈把目光吸引了过去。
柳氏笑着道:“大的是石头的,小的是旭宝的,喜欢吗?”
方氏和叶娇伸手过去把项圈拿在手里,闻言,二人都连连点头。
柳氏又转了转手上的佛珠,温和道:“还有,今年过年时候家里要请堂会,还没定下唱什么戏,你们若是有喜欢的,回去把名字写了来交给我就是了。”
叶娇想起来之前祁昀说过要请戏班的,听了这话便知道是祁昀和柳氏说的,不过叶娇虽然想看戏,可是她不太听得懂,顶多是瞧热闹,便看向了方氏:“嫂嫂点吧,我都可以的。”
方氏也没有推脱,笑着道:“既然是过年,那就唱些热热闹闹的,点戏的事情儿媳会办好的。”
柳氏笑了笑,又同她们说了几句,瞧着天快黑了便让她们回去了。
等两人离开,柳氏便进了小佛堂,跪在了蒲团上,却没有念经也没有敲木鱼,只是静静的转着手上的佛珠。
过了会儿,柳氏轻声道:“刘妈,鲁家真的出事了?”
站在一旁的刘婆子回道:“是,夫人,真出事了,具体是什么还不知晓,不过那位枢密直学士大人确确实实倒了,而且鲁家要是没事儿,也不至于把七姑娘一定小轿子就抬进了吴家当了贵妾。”
柳氏闻言,不由得嘴角微动。
其实方氏和祁昀做的事情,柳氏都知道。
方氏以为瞒着自己,但是祁昀在让刘婆子同去的时候,就等于告诉了柳氏自己的盘算。
从头到尾,柳氏都是知晓的。
更何况刘婆子一直跟着,哪怕有些细枝末节柳氏想不清楚,刘婆子也会给柳氏补上。
柳氏一直没有插手,也没有询问,她甚至从不担心,因为柳氏最清楚自家二儿子,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,祁昀是不会把事情往摔破脸面上面闹的。
只不过方氏怕自己担心就努力瞒着,柳氏记着自家儿媳妇的这份好意,也乐得故作不知。
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,柳氏便多问了几句:“那鲁七姑娘的孩子还在吗?”
“这倒不清楚,不过在不在的也不差着什么,唯一的女儿做了妾,那吴氏只怕这辈子都要羞得不敢出门。”声音微微一顿,刘婆子有些可惜,“就是便宜了鲁家,二少爷毕竟仁厚,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情大肆宣扬,不然这种败坏门风的丑事被人知道了,哪里还能有命在?”
柳氏倒是格外平静:“二郎是有打算的,这事儿不光彩,哪怕我们什么都没做,但是沾上了就算是惹到了腥臭,不容易甩掉的。如今撇了个干净,还没有牵扯三郎,便是最好的结果。”
刘婆子是亲眼见识过那晚吴氏的嘴脸的,还是有些愤愤不平:“便不管她们了吗?”
柳氏则是嘴角微动,声音淡淡:“犯不着管她们。”
若说气,柳氏是有气的。
之前她会因为张氏生气,是因为张氏总是拿祁昀的身子说事儿,每说一次就扎她的心窝子一次。
现在她生气吴氏则是因为吴氏想要动她的三儿子,还是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。
如今好了,吴氏的女儿鲁七姑娘去给张氏的儿子吴大郎当了贵妾,柳氏觉得自己得有一段时间不用看到她们了,这才是真的让柳氏觉得舒心的地方。
转了下手上的佛珠,柳氏轻轻道:“这世上,从来都是软刀子才最磨人。幸好我的两个儿媳妇都是好的,一团和乐才最难得。”
而被柳氏夸赞的叶娇这会儿正泡在浴桶里,慢悠悠的自己给自己撒花瓣。
撩起来的水声听起来淅淅沥沥的,越过了屏风进到了祁昀的耳朵。
若是往常,祁二郎定然保持一本正经的神情,绕过屏风,用给自家娇娘撒花瓣的理由做一些有助于身心愉悦的事情。
不过这次祁昀却是红着耳尖,克制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,盘腿坐在软榻上,点着蜡烛,翻看着放在榻几上的信件。
这信是叶平戎从京中寄来的家书,不过祁昀这次却显得格外郑重其事,回信的时候,每个字都在斟酌。
大概是因为过于认真,祁昀都没有发现叶娇已经跨出浴桶,裹上了厚厚的袍衣,好奇的走到了他的身后。
一直到叶娇发间滴下来的水珠敲在祁昀的手背上,他才回过神来。
扭头,男人就对上了叶娇那双盈盈如波的眼睛。
如今已经是腊月中,外面寒凉,不过屋子里点了白炭,和暖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