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吴氏能仔细观察,定然能看得出方氏演的过了头,一点都不真实。
但是此刻吴氏的所有心思都被那个小院子引了过去,竟是半点不曾发觉方氏的心思。
她忙站起身,在心里骂婆子办事不利,这么久都没有把人拽出来。
又有些担心,生怕真的起了火,把自己的女儿和娘家的侄子给烧死了。
而后又想着,烧死了倒省的丢人现眼,死了还干净。
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,方氏却已经开口道:“快点过去救火,赶紧的,都去,快点!”
吴氏一听这话,悚然一惊,一把拉住了方氏:“这……不用去了吧……”
结果方氏一脸谴责地看着她: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夫人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得?你若是如此,可如何管教好子女呢。”
吴氏:……
莫名的觉得方氏这句话有点讽刺,但是不等吴氏再说话,方氏已经领着刘婆子大步走下了楼梯。
吴氏急忙忙的跟上去,她大概是过于着急,出门时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带来的人一个不剩,就连婆子也不见踪影。
而方氏则是带着人去围了院子,让人开门冲进去“救人”。
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观,不过瞧热闹的少,都在想着救人的,见有人过来帮忙,围观的百姓忙让开来让方氏带来的人先进去。
等到把熏得有些迷糊的七姑娘和吴大郎拽出来时,方氏便瞪大了眼睛,看向了吴氏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吴氏已经有些慌乱,却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:“这是我娘家的侄儿,他们从小长大,以兄妹相称,想来这次……这次也是为了救火……”
这里有说出来吴氏自己都不信,谁知道,方氏却像是信了似的,还很体贴的道:“七姑娘仁厚,真真不容易,不过这般受着风寒还要出来跑动只怕要病情加重的,”说着,方氏扭头道,“李郎中,过来给七姑娘和吴大郎瞧瞧,莫要熏出什么病来才好。”
吴氏有些懵,这方氏出门怎么还带郎中?
可是吴氏发懵,七姑娘却清醒。
她有孕的事情爹娘是不知道的,七姑娘本想着娘说了祁三郎要靠自家,那只要早早成亲,就算祁三郎知道了也不会张扬,不然到时候丢的也是他的脸面。
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被揭出来!
她立刻挣扎起来:“不,我不能……”
“姑娘怕是吓到了,刘妈,快去找人扶着她点儿。”方氏格外和善的招呼人过去。
便有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夹住了七姑娘,把她强行拉住了。
鲁七姑娘有心拒绝,但是她却想不出理由,又不敢张扬,憋的脸都红了。
李郎中则是过去搭在了七姑娘的手腕,微微眯起眼睛,而后却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又去看了看吴大郎,这才回去。
吴氏不知内情,自然没有惊慌。
可七姑娘已经瘫在了地上,吴大郎则是被烟熏大了,有些迷糊,到现在还不知今夕是何夕呢。
方氏则是关切道:“他们如何了?”
李郎中笑着道:“不妨事,只是突然被熏到有些神志不清,稍微休养一下便好,只是这位姑娘腹中胎儿还不足两月,正是要紧的时候,还是要忌房事才好。”
此话一出,一片安静,只能听到门外偶尔传来的马儿喷鼻声。
吴氏目瞪口呆,实在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,下意识的尖叫:“你胡说!”
李郎中最见不得人小看他的医术,脸色沉下来:“滑脉无疑,老夫从未断错过,还请夫人莫要污蔑老夫才好。”
不等吴氏再说话,方氏已经爆发了出来。
她这口气已经忍了好一阵子了,现在终于有了由头,自然是没有任何情面:“怪不得你这么着急结亲,原来存的是这样的脏污心思!我祁家纵然不是什么商贾权贵,但好歹是清白人家,我家三郎读书好学,考了三个案首,知礼仪懂进退,竟然遭到你这般戏弄!你们母女实在是非人哉!”
吴氏想要反驳:“你们一个泥腿子出身的……”
“蛇蛇硕言,出自口矣,巧言如簧,颜之厚矣!朽木不可雕也,粪土之墙不可圬也!”
吴氏:……
刘婆子看着方氏,突然明白为什么二少爷觉得自家大少奶奶做这事儿合适了。
这读书人骂起人来,就是文绉绉的与众不同。
方氏骂痛快了,其实还想让人打他们一顿。只是出门时二郎细细叮嘱过,她便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,扭头便走。
而祁家带来的人也跟着走了个干净,只留下吴氏对着脸上被烟熏脏了又哭花了的女儿,还有一旁到现在人事不省的吴大郎。
吴氏气的浑身发抖,可她知道现在自己必须想法子出来。
这时候,被鸡腿堵嘴的婆子才跑过来,吴氏立刻骂道:“你个老东西去哪儿了!人呢,人都哪儿去了!”
婆子战战兢兢地道:“都被祁家的灌醉了,站都站不住……”
吴氏一愣,可她脑袋里乱糟糟的,实在是没个主意,今天刺激太过,她只能先让婆子去找了个车夫,给足了银钱让他闭紧嘴巴,这才算是能把车赶回去。
吴氏胆战心惊的回家,她甚至想不起来骂七姑娘,只是心里想着这事儿会不会闹大,若是闹大了怎么和夫君交代。
一旁的婆子见她惊慌,忙道:“夫人,不妨事的,咱们京中还有人倚仗,不怕祁家,你放心吧,大不了不谈这门亲事了,姑娘还是能重新相看别人家的。”
吴氏却拧着眉骂道:“谁还敢要她?丢人现眼的东西,早知道当初就打死她。”
七姑娘吓得直哭,一句话都不敢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