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你?”
“不是我!”
当秦舞阳和我相遇时,我们之间产生了这句经典的对答。
本来要是他没看见我的话我还想先回避一下,等这哥们冷静几天,或者我换身衣服改个发型用别的身份来见他。
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,秦舞阳一见我就像一个撅了几十年的老光棍看见一个妙曼的[***]女郎一样从讲台上冲了下来,十根指头张得开开的探在胸前向我扑来,狂喝道:“我掐死你!”
从我接待客户以来,人们还没见过这么热情洋溢的打招呼方法,在座的众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,纷纷议论:“这可能是秦朝的礼节。”……
只有我明白,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,他要真的愿意顺顺利利把我掐死都算厚道的。
我一溜烟转到方镇江身后,探头探脑道:“你听我说……”
这时秦舞阳已经抓到近前,方镇江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,他伸手化开秦舞阳的攻势,搂着他的腰把他扳倒在地,失笑道:“你这人怎么回事,小强跟你有仇啊?”
秀秀道:“他俩就不可能见过嘛——”说着给秦舞阳介绍道,“这是咱们萧校长。”
秦舞阳不听这句话还罢了,一听到“萧校长”三个字更加气急败坏,眼里冒火道:“对,就是他,我听见过有人这么叫他。”
方镇江一边阻止着继续扑上来的秦舞阳一边道:“喂喂,有话好好说,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
方镇江不愧是学拳到过少林寺功夫练在了八年上,把秦舞阳拽得团团转,秦舞阳眼见报仇无望,索姓站在当地指着我怒道:“就是他用鞋底子抽我!”
众人哑然,李世民笑道:“怎么可能嘛,小强难道还能跑到2000多年以前去见你?”
秦舞阳横他一眼道:“你是何人?”
朱元璋抱着同行之间应该相互捧臭脚的想法隆重介绍道:“这位是大唐的皇帝,比你当时要刺的秦王级别还要高。”
秦舞阳往地上啐了一口道:“他妈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!”
赵匡胤狠狠拍了拍桌子……
秦舞阳再次指住我喝道:“你们问他自己有没有这回事!姓萧的你敢不敢承认?”
我翻着白眼道:“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,干吗不敢承认。”反正挨抽的又不是我,再说一味否认也于事无补,有矛盾就要解决嘛。
人们见我居然应了下来,不禁一阵纳罕,方镇江诧异道:“这么说你去过秦朝?”
我迟疑地点点头,会场里忽然站起一人道:“小强,在座的都是自己人,我看你也不用再隐瞒了。”正是吴三桂,原来他跑到这开客户会来了,我可以穿回去的事情他和花木兰是知道的。
吴三桂这话一说完,整个会场忽然一片肃静,继而顿时大哗起来:“小强还可以回去?”“他回去那我们回不回去,这不是乱套了吗?”
忽然有一人站起带着颤音问我:“这样的话,我是不是也能回去看哥哥们了?”正是花荣,他身边的关羽关二爷也发呆道:“回去……那我岂不是能见到大哥和三弟了?”
这两个人这么一讨论,立刻带起周围一片人的遐想,乱哄哄地响议论起来。
秦舞阳抓狂地挥舞着手臂道:“别吵别吵,先解决我的问题。”
众人怒道:“你有毛问题!”
秦舞阳隔着方镇江用手点指我道:“他……”
方镇江不屑道:“他什么他,不就是用鞋底打了你两下吗?我们这比你苦大仇深的多了,前段时间项羽和刘邦、我们梁山好汉和八大天王都能一块处,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?”
成吉思汗道:“要较真的话我们这四个人(说着指指李世民和另两个皇帝)互相也算是仇人,可我们还不是和和气气的,男儿的胸怀就应该像草原一样广阔。”
颜真卿微笑道:“刺秦的秦舞阳是吧?很遗憾地告诉你,你的形象一直是当反面人物出现的,原来的书上都说你一上咸阳殿就畏缩不前了,可要照你说的你真的参加了刺杀秦始皇的战斗的话,倒是小强成全了你。”
秦舞阳沉着脸道:“那总之我是因他而死。”
毛遂过来搂着秦舞阳的肩膀道:“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,当时就算小强不在场还有那么多卫兵呢,还有——不是哥哥我说你们,威胁君主吓唬吓唬也就行了,没想到你们真杀,你们这属于没有职业艹守。”
李世民出来打圆场道:“好了好了,说到底这都算是上辈子的事了,谁也不许再没完没了。”
秦舞阳带着哭音叫道:“你们说完就完了?”
这帮人为了快点把这篇揭过去好问我回去的事,有点自说自话一厢情愿,浑没顾及到秦舞阳那颗需要安抚的心,十来个小时以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用牛皮鞋不要钱一样的狠抽,再明白过来这脸已经丢到2000年以后了。
我同情地看着他说:“兄弟,我对你个人没有任何意见,之所以阻止你一是因为秦始皇是我朋友,二是他不能死,这么说吧,他要不死,不管怎么说你还混个千古留名,在我这还能消闲一年;他要是死了,你我,包括在场的诸位都得玩完。”
李世民关切道:“小强给咱们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。”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皇帝也都把脑袋探了过来,理论上说,上辈子过得越好自然就越希望回去,而有资格到我这里的,基本都是声名显赫的杰出人士,所以他们一听还有回去的希望,无不关心。
我走上讲台,清清嗓子道:“是这样,大家现在一定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了吧?那么,在神仙之上,还有一种制约力量叫做天道……”
我想这对我的客户们来说算不上什么特别重大的秘密,他们在回去以前还是要喝孟婆汤,这就相当于一个医生跟患者谈论手术,病情的真实情况介于可说可不说之间,反正患者最后是要打麻药的……
我特别着重说了关于历史轨迹不能更改的事,这应该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,谁愿意总重复过去的老路啊,而且一重复就是一辈子,连自己什么时候得意什么时候失意什么时候嗝屁着凉都知道,这对这群创造力和控制欲旺盛的人来说绝对是不可忍受的。
果然,我说完以后人们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,吴道子小心地问:“这么说的话,我们回去以后你要是不去找我们,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着?”
我挠挠头,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,这都已经超越了哲学快上升到伦理问题了,其实人的感情只不过是记忆而已,假如没有记忆,并不能因为简单的血缘关系而深度认同另一个人,或者突然一个陌生人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,这都是没意义的。吴道子的意思就是:一个人如果不能拥有统一的回忆,那就跟几个人一样,是互不相干的。
还没等我想出答案,花荣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道:“那我以后死了是不是又能和哥哥们在一起了?”
我又气又笑:“你就甭指望了,天道总有恢复正常的时候,就算不是,你总比我活得时间要长吧。”
花荣还不死心:“你不是能任意来回吗?下次你走的时候把我也带上。”方镇江道:“还有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