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横舟仿佛思考了一下,“过两年再说吧,我父亲的事情闹了还不到半年,我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。”
熊康在倒吸冷气,“过两年?”
徐横舟说:“要不三年,或四年?”
熊康惨叫:“你别玩我了,阿舟,你这样,我压力很大,你知道不?”
“压力,你有什么压力?”徐横舟表示不解,“我看你是天天压我吧,追到法国逼着我开画展的不是你么?”
“打铁要趁热啊,能办画展为什么不办?我的压力你也不会懂。”熊康说,“我天天要向别人解释你为什么不能接受采访,你说我压力大不大?”
徐横舟回答得很干脆,“那就不解释,就说我不愿意。”
“靠!”
“你要是实在受不了的话……”徐横舟顿了顿,我和熊康都扎着耳朵在听,他说,“那你就别干了,我换个经纪人。”
屋里安静了几秒,熊康才说:“……你换谁?”
“她。”
我没看见徐横舟的动作,但我猜他是指了我一下的,我也没看见熊康的表情,但我完全能想象出来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。接下来饭桌上就沉寂了,熊康好像一直在狠狠地吃东西。
大约半个小时以后,晚餐结束,徐横舟在厨房里忙,我和熊康作为客人不用动手。我就帮他抹了个桌子,洗干净手,我就从厨房出来了。因为徐横舟说了那句要换经纪人的话,我感觉熊康对我很有敌意。为了避免不愉快,我没呆在客厅,端着一杯水到了阳台上,没想到熊康也跟了过来。
大概是吃过饭有点热,他又脱了件衣服,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穿的是什么,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香水味道,又混合着一点泡菜锅的味道,泡菜的味道也许是从屋里飘来的,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,自从眼睛看不清楚,我的嗅觉就灵敏了,阳台空间窄小,我立刻打了个喷嚏。
熊康站在阳台门那里,看那个样子,本来是还想和我靠近一步的,立刻就站住了。我知道他在看着我。
“你就是那个祝你快乐,永远快乐?”过了片刻,他开口说道。
我微微愕然。
“别装了,我知道是你。”熊康又说。
对着一个这么睿智又奇怪的家伙,我只能保持沉默。
“难怪几个月之前阿舟让我把那些明信片都寄给他,我说我找不到了,他还要和我绝交,因为你,我把我们家堆垃圾的车库都清理了,我还差点被一只耗子咬了一口。”
我继续愕然,然后问他:“耗子……耗子见了你没跑么,它为什么会咬你?”
熊康仿佛有点恼火,说:“我见到了耗子当然就想消灭它了,我踩住了它的尾巴,它才转过来咬我,幸亏那天我穿的是一双高邦运动鞋。”
“哇,真的是万幸啊。”我也替他庆幸,“要是被咬了,你就得打疫苗了,要是不打的话,你可能会得鼠疫、狂犬病、霍乱,听说狂犬病发作起来三天就会挂掉,你躲过一劫,真真是万幸啊。”
我说完,熊康半天没说话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又像咬牙切齿地说:“阿舟是我的,你别想抢走。”
“以前可能是你的,但以后他是我的。”我说。
“我靠,要不这样吧。”他肯定不愿意就这样认输,又说,“要不我们俩达成个协议怎么样?”
我很想听一听他会给出个什么协议,就问:“什么协议,你说说看?”
“我们各退一步吧。”熊康说“以后,阿舟在床上是你的,其他时间是我的,你说这样行不行?”
“……”
我只能沉默。徐老师这是哪来的奇葩朋友,难怪有时候他会突然脱离高冷,变得很逗比,原来根子在这里。
看我没话说了,熊康忽然大笑起来,“你不说话,就是答应了。我给你三秒钟时间回答,你不回答,就表示我们达成了协议。以后阿舟在床上是你的,其实时间是我的,就这样说好啊。听好了,我要开始数了,三!”
“……”
妈妈哒,被算计了。
熊康继续大笑,整个阳台都是他的香水味道。他好像伸出了一只手,在指着我,说:“你脸红了,你们俩肯定啪啪过了,阿舟是不是很厉害,我见过他的*,他住在我家的时候,我们俩还一起睡过,我见过他早晨□□的样子,哎呀……”
伴着一声闷哼,熊康的话打住了,他好像挨了一记。然后他叫起来,“你打我,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啊,你竟然打我,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啊……”
伴着他念经似的叨叨声音,他被徐横舟送到了门口。临出门之前他还大喊着:“那个祝你快乐、永远快乐你给我听好了啊,阿舟是我才找到的一棵摇钱树,你别砸我的饭碗啊……”
铁门嘭地一声关上,熊康消失了,屋里顿时安静了。徐横舟走到我面前,过了一会儿才说:“他有点神经,你别理他。”
我说:“我不讨厌他,我还挺喜欢他的。”
“喜欢这个词,不能乱用。”徐老师很严肃地纠正我。
“好吧,以后我会注意。”我认真接受了,然后我问他,“刚才吃饭的时候,你说你被他天天压,熊康也说,你们俩一起睡过……你们是不是,真的……那个了?”
“……”
徐老师转身走了,又去了厨房。
我神清气爽地在客厅转了两圈,徐横舟从厨房一出来,就急忙把垃圾桶、凳子都收收好,我说:“我看得见。”话才说完,膝盖就在茶几角上狠狠地磕了一下。
我就听见咚的一声,听声音都撞得不轻,我忍住了那阵疼,没弯腰去摸。
我说:“脚误。”
茶几那么大,不可能看不见,确实是脚误,没有做到精确的判断。
徐横舟已经把我拉到了沙发上,他想拉起裤管看一看,但是裤腿小,冬天又穿得厚,最后他放弃了,帮我揉着膝盖,问我疼不疼。
疼肯定是有点疼的,但现在疼得已经不仅仅是那里。
我对他说:“徐老师,你不要这样,你这样,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,我会立刻变得软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