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几乎没抱什么希望,我是想死马当活马医,我以为她会一口拒绝,或是讥笑我的痴心妄想,但我没想到的是,袁琳会说:“那你跪下来求我啊,你求我的话,也许我脑子一热,就答应了你。”
我看着她涕泗横流的脸,我说:“袁琳,你是不是疯了?”但我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,在那些泪水背后,或许是袁琳最后的一点良心。
她说:“我没有疯,我就想看你跪下来求我。”
我真的不解了,我望着她,“我和你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,你一定要我跪下来求你?”
“所有人都爱你,高中时候就是这样。我和你走在一起,别人都是和你打打闹闹,你还总是叫我和你一起,你没看见我每次都是很可怜地在旁边讪笑么?后来你不叫我了,和我疏远了,和你玩的那些人看见我就像不认识我一样。每次见到你,我都更孤单,更想自杀。”
我很愕然,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她心里竟然是这样的。
“现在也是一样,所有人都爱你,连徐横舟那种人都爱上了你。我认识他这么多年,他从来都不愿意正眼看我一下,但他没用多久就爱上了你。我这么努力,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,努力地讨好他,讨好全世界,对所有人我都小心翼翼,但我还是恢北蝗丝床黄稹d阋饰椅裁匆愎蜃牛揖拖肟茨愎蛟谖颐媲埃揖驼飧隼碛伞!
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袁琳。
“你真是个疯子。”我说,“你被人看不起,为什么要怪到别人头上,你自己先看不起你自己,然后又做些让人看不起的事情,你却要怪到别人头上。让我跪下来,你就能心理平衡了?你真是脑子有病,你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?”
“你不是想救唐人杰么?那你就跪下来求我啊。”
她真是疯癫了,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,又像胜利的笑,又像讥讽的哭,又像带着一两分真。
她说:“如果我真的救他,难道不值得你一跪吗?”
这句话让我心里很欣喜,我说:“值得,如果你真的能救唐人杰,别说一跪,十跪我都能答应。”
我在想着,我这个膝盖跪过祖宗,跪过爷爷奶奶、跪过外公外婆,还跪过庙里的各种菩萨,今天为了唐人杰,跪一下其实也没什么,如果一跪能换来唐人杰的自由,跪跪又何妨?我一向不是那么讲面子的人,这笔买卖我觉得很划算。
我正在考虑着怎么跪下去,书房的门一下被人推开了,徐横舟走了进来。
“我替她跪,行吗?”他问袁琳。
袁琳的脸转向他,我看不见她的表情,我只看见她笑了一下,“你以为就这么简单,她跪一跪,我就进去把唐人杰换出来,你是你爸爸的儿子,你爸爸一肚子男盗女娼,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,你以为这是吃一顿晚餐这么简单的事情么?”
“那你还想怎么样?”徐横舟问她。
“你和左晨分手,我就答应你们。”
书房里的时间顿时像静止了,徐横舟一动不动地站着,我转头看他,他和袁琳对视着,在我的视线里有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,电脑的屏保开着,不时地换一张风景画,风景画不知道被切换了几次,我听见徐横舟的声音。
他用微讽的语调问道:“要我们两个分手,你是不是有点白日做梦?”
“我知道你不会答应。”袁琳好像在微笑,“但左晨会的,为了救唐人杰,她什么都会答应。”然后她转头看向我,“你会答应的,是不是?”
我看着袁琳,感受着徐横舟投在我脸上烧灼的目光,我停顿了几秒,回答她:“是的,我会答应的,只要你能让唐人杰从拘留所里走出来,我会答应你。”
这就像个死亡约定的开始。从这一刻开始,袁琳的目光和我的目光都没有再移动一下,我们俩死死地对视着。她刚才已经没有流泪,脸上的泪痕也干了,但这时候她脸上忽然又滑下两道泪水。我看着她的眼泪滑到她的下颚,然后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:“你发誓!”
我重复她的话,我说:“我发誓。”
或许她也在彷徨,准备弯腰捡起她心里那个叫良心的东西,也许她就捡了,也许她弯一下腰又放弃了,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,如果这个约定是能让她弯下腰捡起良心的最后一根稻草,我会答应她。就像她说的,只要能让唐人杰出来,我什么都会答应。
袁琳看着我,“如果你违反约定,在我把唐人杰换出来之后又和徐横舟在一起,那你出门就被车撞死,你父母不得善终,你外公外婆都死于非命,你敢不敢发这个毒誓!”
我长久地和袁琳对视,最后我听见自己说:“我发誓。”
“你发誓,那你就复述一遍。”
我重复一遍她的话,“我发誓,如果我违反约定,在袁琳把唐人杰换出来之后又和徐横舟在一起,那我出门就被车撞死,我父母不得善终,我外公外婆都死于非命。”
袁琳说:“记住你现在的誓言,你失去的只是爱情,我失去的是自由,我就是这样心理阴暗的小人,我不想你太快乐,曾经有一段时间,我非常在乎你,我对全世界的男人都心怀恐惧,那时候你是我唯一的朋友,我不会忘了你的,左晨。”
我看着她流泪的脸,我说:“我何其有幸,有你这样一个朋友,连累的父母亲人都被诅咒。”
袁琳却转过脸看向徐横舟,“我还会送你一份大礼,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。”但徐横舟却根本没看她,他一直在望着我,而我直到这个时候,才把一直望着袁琳的目光投向他。
作者有话要说:第二更来了
☆、第五十五章
我和徐横舟对视着,他看了我很长时间,以至于让我觉得时间都是静止的。这一刻我没有觉得心疼,因为来不及,来不及想这些。就像意识麻木的时候被人切了一刀,还来不及痛。
我只是想着,现在好了,今后的一辈子你有事做了,这一刻的不疼,你一辈子去慢慢消化吧。
我们从袁琳家出来,进电梯,下楼,上徐横舟的车,我们俩都没说话。
等我意识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,我听到自己在对他说:“有一年暑假,我爸带我去旅游,我妈一个在家看店,有一天晚上我家楼下进了贼,我妈给隔壁打了个电话,唐人杰爸爸就提着根棍子来了……不过从那以后,我爸就再没带我出去旅游过了。还有啊,我小时候和唐人杰上一个幼儿园,我爸那时候还没买车,他每天早上就把我和唐人杰绑在身上,前面一个,后面一个,用摩托车送我们俩去上学。你想想那个画面,美不美……”
我说这些话的时候,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地下隧道,隧道里仿佛很空,徐横舟的车突然开快了,在他的速度飚起来的那一刻,我就闭嘴了,就看见隧道里的灯光都变成了拖着影子的直线。幸好是单行线,又没什么车,我想着。
等出了隧道,也不知道他是往哪开,反正不是回我家的方向,也不是去他家的方向,等他把车停下来的时候,我就看见这是一条很宽的马路,两边有些关了门的店铺,路边有些行道树,还有花圃,徐横舟的车就停在了一个花圃旁边。
然后他看着我,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“……”
他和我对视着,第二句话就是:“你下车吧。”说完他就推开了车门,走到车下,绕到我这边,把我这边的车门打开了。
“下车。”他又说。
我就这样被生气的徐横舟甩在了路边。
看着他的车一骑绝尘,我在花圃边无奈地望着。八月的夜晚,真是闷热。徐老师可真会甩人,把我甩在了一个这样车来车往的地方,还是个很难打到出租车的地方。